爱此一拳石，玲珑出自然。 溯源应太古，堕世又何年？ 有志归完璞，无才去补天。 不求邀众赏，潇洒做顽仙。 曹公定也是爱石之人，不然，怎会用一块石头，幻化出一部文学巨作来？得人人称颂的《红楼梦》来自一块石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宝玉亦来自石头。世间美玉，皆从石中来。故而，爱石头，实在是情之所至，心之所归。 我也爱石头。以江南女子的柔婉细腻，爱着北疆大漠上一种有着粗犷豪放之美的石头——戈壁石。爱戈壁石，源于她的纯天然，毫无人工修饰。比起翡翠、和田玉，也许很多人不曾知晓戈壁石，但这种产于广袤浩瀚的阿拉善沙漠戈壁的五彩石头，以其坚硬的质地、千奇百怪的造型、斑斓瑰丽的色彩以及粗犷雄浑的神韵，在赏石界独领风骚。 这么一说，好像我的爱好也很高大上一样。非也。我对戈壁石的爱好，同样只局限在女人对饰物喜好的层面上。买几串项链戴戴，淘几圈手链玩玩，图的就是一种心情。所谓生命不息，臭美不止，窃以为，女人的小恋物情结，是不可或缺的，这除却外在的装饰效果，精神上的满足感更为重要。 时光倒流回三年前，我在市区妙果寺的文玩地摊上，邂逅了戈壁石。那是一串单圈的手链，半透明状的棕红黄三色小石头，呈不规则的椭圆形，表面坑洼不平，但又润泽得很。她们没有一颗是雷同的，像枣核，像葡萄，又像杨梅，各自独具风采。这串看起来完全原生态的石头手链，引起了我的兴趣。问老板，说叫戈壁石，是玛瑙的一种，来自阿拉善大漠戈壁滩。我第一次听到戈壁石这个名字。凭着对大漠戈壁的无限神往，我对戈壁石也一见钟情，当即掏钱买下。两百八十块钱，买几颗并不起眼的小石头，不算便宜，但千金难买我心欢喜，喜滋滋如获至宝，捧在手心细细把玩，这戈壁滩的小精灵，真是让人越看越欢喜。 上天是公平的，老天把绿水青山赐给江南，也把五彩戈壁石给了荒蛮的戈壁滩。“阿拉善”在蒙语里面是“五彩斑斓”之意，想来就是因戈壁石而得名。但这个听起来很美丽的地方却是常年多风、多沙、多荒漠的“三多”地带，也正是如此，才造就了瑰丽的戈壁石。 有资料如是说：据地质专家考证，阿拉善戈壁石原岩由距今八千万至一亿多年前火山爆发喷射出的岩浆冷却而成，经过长期的地质变迁日晒风蚀等自然作用，岩石中抗风能力较弱的部分被剥蚀掉，留下最坚硬最韧性的硅质部分，最后形成千奇百怪绚丽多彩的奇石。戈壁石又称风棱石，大小不一，以小型最为多见。其棱角峥嵘，造型粗犷，皱漏兼备，手感滑润。除却内蒙的阿拉善外，在我国宁夏、新疆、青海等地也均有产出。以质地来分，可分为玉髓、玛瑙、石英、碧玉等，其中质地最上乘的要数葡萄玛瑙，色泽最神奇的要数“沙漠漆”。 这两种“极品”价格不菲，我都没有，我拥有的只是一些很普通的戈壁石，但我已经很感恩大自然的馈赠了。每每将她们摩挲于掌心，凝视每一颗姿态各异的石头时，那种被时光打磨的温润感，会穿透指尖直达心底，让人产生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她们历经漫长的时光隧道和风霜雨雪，才炼成了今天的模样，每一个凹点里，都盛着满满的故事，每一丝皱褶里，都渗透着日月精华。我相信，颗颗石头都是有灵性的，想着与你肌肤相缠绵的是亿万年的自然结晶和天地造化，这是一份怎样的缘分和感动？ 大漠出奇石，天然去雕饰。造物主之神奇，让人叹服。 那串手链和我相依偎一段时间后，如同得到了爱的滋润，越发润朗美丽起来了。时常有人问，这是什么材料的？哪里买的？言语之中满是欢喜赞赏，我自然也是无比窃喜。 都说女人的衣橱里永远缺一件衣服，其实女人的首饰盒里，也永远缺一件首饰。 这两年，陆陆续续买入好些戈壁石，把红、黄、棕、绿、紫这五彩颜色占有个遍。墨绿色的项链和手链，质地细腻光滑，有着瓷器的润滑感；相对贵重的紫葡萄，色彩优雅高贵，但手感粗砺，仿佛有着千万年风沙相袭的疼痛……红的热烈，黄的淡雅，棕的深沉，颗颗粒粒，都是天地造化。 去年西北丝路之行，最远走到雅丹魔鬼城。面对千里荒漠万里戈壁，我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要在戈壁滩上捡几颗戈壁石。后来，在雅丹地貌，了了这个心愿，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我热情似火地拣了一口袋石头。看着天地相接的戈壁滩，看着那一枚枚小石头，彼时，真是有一种相见两相惜的感觉。突然想起仓央嘉措的那首诗：你见或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默然，相爱，寂静，欢喜。那些生长于戈壁滩的石头，被我捡起，千里迢迢带回温州，我想，我们是否前世有着一万次的回眸？虽然，雅丹的石头，没有阿拉善的戈壁石漂亮精致，基本上都是石英石，只能充填鱼缸或是花盆，但我却也宝贝着，一路乘飞机坐汽车带回家。 戈壁石除了做饰品外，最大的价值应该是作为观赏石，但那不是我的喜好，我唯有一朵嘉峪关买的沙漠玫瑰当做摆设，放在书柜里。 世间爱石之人自古不少，米芾爱石成痴，应该算一个典型。白居易说“石虽不能言，许我为三友”，为石头写下《双石》《青石》《莲石》等诗篇，可谓是石头的代言人。内蒙一个叫何巴特尔的牧民，奔走六年呕心沥血，用戈壁石办了一场“满汉全席”盛宴，真是爱石之情比金坚。 人世纷杂，寻一份时光清浅，守一份自己的执念，真是挺好。就如曹公所说，不求邀众赏，只求自己喜欢。小小石头，惊艳了岁月，在心静如水的时候，你会听得见她轻轻的歌唱。 |
